初入镇海"郑氏十七房",漫步在明清古居环绕的河边,推敲一扇扇充满故事的门窗,徘徊在浙东江南水乡的诗情画意之中,似乎可以聆听到每一扇门里都在诉说着郑氏家族古老而又神秘的过去。郑氏十七房,这一目前国内保存规模最大、最完整的明清时期风格的古建筑群,正是昔日宁波商帮最早发源地之一,作为一个商业图腾,它见证了中国近代宁波帮的商业奇迹。
宁郡六县,俱皆滨海。
据《宁波县志》记述:西南自岭粤,东北达辽左,延袤一万四千余里,商船番舶,乘潮出没。
早在秦朝,近海岛屿上便有鱼贩盐商。晋朝时“商贾已北至青、徐,南至交广”“唐宋市舶,遥达海外。”
老祖宗没留下什么东西,大多是凭着日月馈赠、手艺谋生。
那些握着剪刀的成衣匠,日子就在织物、染料、裁量、缝补之间,用沙船把手艺扬名中外。在上海滩发迹后,“红帮裁缝”代代相传。
西装店开业,全是官商成套的订制,针脚之间冲压、加料、试样、熨烫。时间久了,自然有一双好眼力。这家仆人来了,成衣匠问及主人性情、年纪、状貌,以及何年得科第,独独不问尺寸。事后答曰: “少年科第者,其性傲,胸必挺,衣需前长而后短。老年科第者,其心慵,背必伛,需前短而后长。”
孙中山先生也闻名而至,接待他的是著名匠人王宏卿。应孙先生要求,(袋口)要用笔架形。
“为什么要做笔架型?做起来比较麻烦啊,圆的做起来简单啊。”
孙先生说这是有意义的,什么意义呢?就是我们的革命要用知识分子。等衣裳全部做成以后,孙中山先生来了,(这种款式)称为国服,具体名字就以中山先生命名就叫“中山服”。
宁波地产不足用,祖先便起身,从岩樵处发迹,河滩处营生。摇晃着身上粮食不足以维系的褴褛,赤脚踩在河滩上。天色还是鱼肚白的时候,渔家便亮起了灯。早餐不过是昨日剩下的牡蛎、蛤蜊,应热水浸过,便可下肚。这时候海边三两人群,在木质船板寒暄几句,便开始工作。渔网在海水里常年浸泡,盐渍逼入,除了泛着海腥味,硬生生的紧勒后,还多少有岁月的见证。
除了这些,让宁波闻名的也有钱庄。宁波的几个商业家族主要聚集于上海滩,发行庄票,毛笔的端庄手写体,方正之间信誉极好。故称作“上海头寸”,相当于硬通货。 在上海地区季节性的棉花、茶叶和蚕丝大收购中运转,缓冲资金缺口。在那个年代,做买生意的买办、洋人谈话间都一股子雪茄的味道,旁边马车经过的,多是青黛红妆、一身旗袍的美艳女子。歌舞升平里,昼夜都是欢喜。街上是意气风发谈论自由、民主的性质,电影、西式婚礼、女权主义......多年以来的束缚被慢慢打破,皆可归于商业。
宁波帮博物馆记录了宁波商帮兴盛,除此之外,北仑港也是BMW 5系此行的目的地。因商生港,唐宋以来,宁波商人与国外就有了贸易往来。开放带来的商业文明使宁波人拥有了闯荡天下的雄心。虽然比起扬州、泉州,宁波尚难望其项背,但这不影响北仑港成为中国货物吞吐量第一大港口。
初闻“宁波帮”是“中国的犹太商”这句赞誉,虽然欣喜,但不知语出何典,翻了很多书,终不知其所。
犹太人以善于经商闻名,世界皆知。其实就经商而言,同样优秀的还有中国人,梁启超就这么认为。梁启超曾说:“中国人实在最长于商业,如有天授,只要国家制定法律,开通道路,保护利权,国富可立而待之。”
孙中山与早期宁波帮合影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这后一层意思,已经为我们改革开放短短的历史所证明:只要国家门户开放,只要国家为老百姓“保驾护航”,的确“国富可立而待之”。这前一层意思,说中国人经商“如有天授”,可谓一语中的。梁启超的观点,得到了美国一位市场学家的认同,他认为世界上有两大“优商民族”——除了犹太商以外,还有华商。不过,他也指出了这两大优商民族的差异之处。他说:
“如果一个犹太人开了一家餐馆,另一个犹太人肯定不会再开,他会紧挨着餐馆开一个停车场或修车场,与餐馆配套,各得其所,相得益彰。这叫求异经营。”而华人则不然,若一个中国人在街上开了家洗衣店,另一个中国人会紧挨着也开一家,于是乎一夜之间开成了“洗衣一条街”,这叫“求同经营”,或者叫“规模效应”。求同也好,求异也罢,结果是中国人和犹太人把生意做到了全世界。
但是,以上举的例子,只是说明中国人和犹太人都是“优商民族”,并不能作为“宁波帮”是“中国的犹太商”的根据。直到1995年我们发起成立了“海外宁波研究会”,我的朋友、时任宁波市教委办公室主任的孔玮玮送给我两册沙香莲女士主编的《中国民族性》,在那发黄的纸页里,我们终于喜出望外地找到了直接把宁波人和犹太人相提并论的例证。
19世纪,德国有个地质学家名叫利希霍芬(F·F·Richthofen),他于1861年首次来华,后来在中国内地作了7次考察,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他在中国旅行,得出结论说:“正如中国人是好劳力一样,中国人作为商人也有出色的才干……利欲之念是中国人普遍属性,‘买卖’是他们生活的最大。”
而且,他在《中国——亲身旅行和据此所作研究的成果》一书中,在讲到浙江人时这样写道:
“浙江省人,由各种多样的人组成……沿海有特殊种族,如宁波人。宁波人在勤奋、奋斗努力、对大事业的热心和大企业家精神方面较为优秀。
“宁波人是浙江人中的特殊分子,宁波热门在上海的势力很大,船夫、水手的大部分都是宁波苦力,宁波出身的男佣正驱逐着广东出生的。然而势力更大的是买卖人,尤其是商业中的宁波人,完全可以和犹太人媲美。广东商人作为大商人,要求和欧洲人一样的价格,而宁波商人则更看重小、零碎的利润。宁波人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宁波北部的慈溪人。”
原来这就是宁波人被誉为“中国的犹太人”的由来!至于这个德国地质学家说得对不对,我想130多年来的宁波帮的表现已经足够证明。不过,我想宁波人也用不着太得意,利希霍芬在这里用的是“媲美”两字,言下之意还有点厚此薄彼,似乎给后人再去论个孰高孰低吧。(王耀成:《石库门的主人·一个商帮的文化背影》,作家出版社2005.12)